播下的種籽

八月中秋剛過,清晨六點多,嘉南平原的早晨帶著一絲清爽與微微的涼意,東方升起的朝陽穿透灰濛濛的薄霧,彷彿被這層薄霧冷靜了下來,一顆圓滾滾的、橘紅色的朝陽顯得好溫柔,襯著灰灰的天際,凌空掛在綠色的田野間,大地尚未甦醒,朝陽也還惺忪著,一切好不悠閒!

孫暉芸修女推開聖心教養院五樓小房間的窗戶,望出去,仲秋的早晨與翠綠的田野彷如一幅畫。

病房中的彌撒

她一整夜陪著大病初癒的百歲神父蒲敏道老人家,雖然精神有些疲倦,但這時候,蒲神父已經在床上掙扎著身子,暗示孫修女該扶他起床,體貼而善解老神父心意的孫修女先扶著他下床坐到椅子上,再轉身取來神父的襯衫及主持彌撒用的白色祭衣,幫他穿上。

當病房中簡易而克難的彌撒祭壇準備妥當,幾位穿著咖啡色背心長裙、戴著咖啡色頭巾的嘉爾默羅傳教修會修女,也陸續走進病房來,準備與蒲神父一起向天主虔誠祈禱、禮敬……。

多年來,每天早上的彌撒是蒲神父與修女們,和天主不變的神聖約定,即使今年八月中旬,高齡一百歲的蒲敏道神父大病一場,讓眾人擔心他將蒙主寵召、到天國去休息,但蒲神父以驚人的毅力撐過來,出院第二天,老神父就向修女們表示可以在病房中進行彌撒禮儀,修女們雖然心有不忍,但以蒲神父固執的個性和對天主的虔誠,修女們知道,再也沒有任何仙丹妙藥,比讓蒲神父來主持彌撒更能讓他快樂、恢復健康,這就是蒲神父!

走遍半個地球,尋找修女

十多年前,天主教嘉義教區主教狄剛與副主教蒲敏道神父打算在朴子總鐸區設立一所殘障服務機構,當時他們認為,一定要有修女來服務,才能二十四小時照顧這些特別需要照顧的孩子,也才能突顯教會的特色。

於是,蒲神父一一探詢國內各修女會的意願,希望有修女來這個身心障礙教養機構服務,然而台灣的修女會都表示有困難。蒲神父一點也不灰心,轉而透過耶穌會在世界各地尋找願意到台灣為天主服務的修女會,他寄出無數封信件,終於有了回應,歐洲南斯拉夫有一修女會表示願意派遣一、二十位修女前來,然而,當時南斯拉夫仍屬共黨國家,台灣政府當局在政治及外交的考量下,並不同意,這件事讓許多籌建教養院的人極為無奈。

但蒲神父並不以為意,他毫不氣餒,一個人風塵僕僕搭乘飛機親自跑遍半個地球,從歐洲到亞洲四處拜訪修女會,終於,菲律賓的嘉爾默羅修女會表達了意願,蒲神父除了親自前往菲律賓,向修女會會長雅蘿拉(Sr. Auroia Tanaleon. )說明整個計劃,也邀請她到台灣看看預定院址及環境。

1987年5月,雅蘿拉修女來到台灣了解整個計劃及教區可能給予的協助。一個月後,蒲神父特別寫了一封信給雅蘿拉修女,除了表示對她專程來台灣的謝意之外,也關心修女會是否已經決定派遣修女前來,蒲神父強調,只要有修女會的承諾,嘉義教區將會儘快加速整個計劃的推動。1988年7月,在蒲神父的殷切期盼下,第一批的吉德蕾修女(Sr. Teresita)與柯慈玫修女(Sr. Mercedes)終於來到台灣,蒲神父安排好她們的住宿,第二天就迫不及待與兩位修女到台北兩家教養機構參觀,並實習了兩個禮拜。

由於當時聖心教養院還在籌備階段,吉修女與稍後來到台灣的孫暉芸修女、滿詠萱修女(Sr. Mary),暫時住在新竹學習中文,而孫修女與滿修女那時候還是修女會的「初學生」,尚未正式發大願。這段「等待」的期間,蒲神父不但經常到新竹關心修女們的生活及適應情況,同時還好幾次親自帶著修女們到台灣各地的教養機構實習。

我們要收別人不收的

籌建聖心教養院的腳步並不是十分順利,尤其是關於政府部門的補助、法令與管理辦法等問題,都需要協調再協調,幸好後來繼任的嘉義教區林天助主教盡全力支持,1989年一月聖心教養院動工興建,1990年九月開始正式收容院生。經過長達兩年的準備與學習,修女們終於等到這令人興奮的一刻。

為天主、為弱小者的服務之路,漫長而艱辛,有歡笑也有淚水……。

一開始的時候,眼前有兩個很大的困難,第一個困難是,孩子要從哪裡來?第二個困難是,要給孩子們什麼樣的照顧?

打從籌建聖心教養院時,蒲神父就決定要收容重度及極重度的身心障礙者,而且是越貧窮的越好、障礙程度越嚴重的越好,蒲神父說:「我們要收別人不收的!」

蒲神父認為,雖然老人院或孤兒院都是照顧人的事業,但他要照顧「天主最弱小的弟兄姊妹」,個人微薄的力量不可能同時作很多事情,在必須選擇的時候,還是要有所堅持,更何況許多事情政府也得做。

聖心教養院第一任社工員劉永川回憶說,他是在1990年剛過完年時,到教養院幫忙籌備工作,蒐集其他教養機構資料,組織章程等,同時也充當修女臨時的中文老師。籌建期間蒲神父好幾次對他強調:「不用擔心,如果需要我出門,儘管說吧,再遠都沒關係。」

等到教養院開始對外招收院生,問題便接踵而來,首先,有家長自己帶孩子要來入院,但依政府規定流程,必須要有社工部門的轉介資料才能收容,他依規定婉拒,卻引起修女極度不諒解:為什麼這樣急需照顧的孩子,還要趕出去不收?神父知道了,也很生氣!此外,一般公立教養機構男女院生都需結紮,但是天主教會是反對結紮的,最後,教養院決定仍依教會的精神處理。

劉永川在法令與人性間矛盾掙扎,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承受著極大的心理壓力及自我矛盾。事實上,類似如此法令與人性的問題,十多年來一直都陸陸續續出現,法令上許多對專業的要求,頻頻讓教養院大感頭痛,例如今年為了接受內政部的評鑑,教養院沿襲多年的制度不得不隨著改變,教保人員花了很大力氣去適應,不過為了讓孩子們有更好的生活環境,大家都願意去盡最大的努力。

孩子是我們的老師

要照顧教養院身心障礙孩子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若要進一步敞開心靈全意去接納這樣的孩子,給他們無私無悔的、發自內心的愛,對絕大部分的人來說,往往會有許多心理障礙,修女們也不例外。

教養院裡有個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幾乎每個修女都有一位「寶貝」,而這些修女們口口聲聲呼喚著「寶貝」、一有空就又抱又親吻的孩子,一定是殘障程度最嚴重、最不容易照顧、最容易生病、最容易發脾氣,最讓教保人員頭痛的院生。

「愛」,有所分別嗎?為什麼修女們一再叮嚀教保人員要一視同仁,不要對某幾個孩子特別好,但她們又會特別疼愛這幾位「寶貝」?

孫暉芸修女說:「這些孩子,讓我看見自己的耐心還不夠,他們讓我反省,也讓我在反省中更加接近天主的愛!」

對修女而言,孩子們的苦痛,往往更甚於自己的疲累,儘管三更半夜,只要孩子們一出狀況,修女一定是整夜不睡陪在孩子身邊。「我們或許還不夠專業,但孩子是我們的老師,他們雖然大多不會說話,但他們會以表情和情緒教我們忍耐、尊重和愛,教我們如何照顧他們。」滿詠萱修女強調:「就像每一位母親,特別弱小的孩子總需要特別的照顧,這不是偏心,這些孩子真的需要特別的愛與關懷。」

「愛」,是需要學習的,修女們對自我的高度要求和對孩子們全心全意的付出,教保老師或保母看在眼裡當然會有所感動。許多新來的或已經工作多年的教養院同仁,難免會特別喜愛幾位看起來較可愛或表達能力較好的孩子,另外,當某些孩子因身體不舒服而哭鬧得特別厲害,或因情緒問題而不吃不喝時,難免會讓教保人員一時失去耐性而有些負面情緒,這是人性,毋須苛責。

事實上,早年教養院創建初期,許多保母在餵孩子吃飯時,臉部是毫無表情的,甚至因不知該如何照顧他們而對孩子發脾氣,但多年的教養、照顧經驗,讓台籍的保母漸漸懂得如何跟孩子快樂相處,也漸漸摸熟了不同孩子的脾氣。

例如每位孩子幾乎都有一首專屬的「歌」,一唱起孩子的歌,很快就能撫慰他們的情緒,因此在白天任何時刻,教養院裡處處都是歌聲,此起彼落,儘管保母們唱得五音不全,但孩子們就是喜歡啊。以前保母們總認為這些孩子聽不懂、教不會,現在保母們經常跟孩子們說話、聊天,藉著不斷講話互動,有了良好的溝通。

他們活在什麼樣的世界

「我不斷強迫孩子們做著某些復健動作,但我真的懷疑,這是他們所需要的嗎?」目前負責聖心早期療育中心籌建工作的何梅君老師語重心長地說:「我用各種不同方式去測試,直到確認孩子無法接受這樣的復健訓練,最終還是不得不放棄,當然,成就感還是經常會有的,往往孩子們一個小小的進步就會讓我們高興好幾天。」

梅君經常在與孩子相處過程中反省這份工作的意義,她坦承自己當初「實在是沒有愛心的」,也一度因為對環境的挫折而離開教養院,後來在修女的鼓勵及開導下,終於發現自己實在割捨不下這群孩子,於是又回來聖心了。

她一直無法忘記,十年前第一次接觸到聖心的孩子,一個有自閉症的院生脫光了衣服,蜷縮在腳落裡,她心中至今無法忘記的念頭是──「他們到底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啊?」

就這樣,梅君老師帶著好奇心開始在聖心的工作,孩子們扭曲而僵直的肢體、歪斜的嘴與臉,一度讓她害怕、不舒服,但她也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的動作,傷害了孩子的心靈,教養院的修女們也陪著她一路成長過來,而修女們的精神也一直是她學習的榜樣,民國八十七年,她獲得中華啟智工作人員協會「育智獎」肯定。梅君強調:「修女們總是以身作則,默默地細心照顧孩子,用實際行動而不是用言語來影響保母及老師,若沒有修女們的鼓勵,我實在無法承受起面對殘障孩子的心理壓力。」

身、心、靈──全人、全程的人道關懷

「蒲神父是聖心的精神支柱,但修女們則實際撐起整個教養院的運作,並且始終堅持蒲神父創建教養院的理想,」目前擔任聖心社工組組長的蘇秀慧說:「尤其是在評估新院生時,修女總堅持要收容殘障程度最嚴重的孩子。」

秀慧指出,教養院創建初期只能「照顧、養護」院生,給他們最基本的生理需求的滿足,直到四、五年後,才慢慢發展出較完善的復健及生活技能訓練課程,去年教養院更將院生分成「醫療養護組」及「潛能發展組」,殘障程度較嚴重的給予更多生理上的照顧,而病況較良好的,則適度給予職能訓練,之所以稱為潛能發展而不是教學組,是怕孩子及老師們壓力負擔太大。另一方面,教養院也越來越重視院生家長的責任,經常要求家長參與教養院的活動及家長會,畢竟孩子相當需要親情的溫暖滋潤,這是教養院絕對無法提供的。

這樣的改變當然與台灣整體對社會福利事業的重視有關,教養院不斷派遣老師到其他教養機構實習或參加政府舉辦的研習,修女們總是一馬當先接受培訓,學習最新的教養專業知識與觀念,秀慧笑著說:「聖心教養院其實也是在潛能發展中。」

多年來,聖心努力的目標是:「讓身心障礙者能猶如正常人一般,在社會上更加被認識、接納及支持。」希望讓孩子們活得更有尊嚴。更重要的是,聖心走過十一年,在實際的教養工作中發現,如果要讓目前聖心的院生,以及許多社會上長期被忽視的身心障礙者,接受更人性、更良好的醫療、照顧與養護,必須藉著現有的基礎再積極推動早期療育及成人重殘養護,以達到身、心、靈─全人、全程的人道關懷。這是聖心教養院的願景,是壓力,也是對孩子們的重大責任。

 

三喜臨門

聖心教養院走過十一年,一點一滴所累積出來的,不只是蒲神父大愛的結晶,也不只是善心人士的熱情捐助,教養院同仁們無悔的付出,全是為了讓孩子們受到更好、更人性的照顧與養護。而這樣的努力,在這一年有了傲人的成果,可說是

三喜臨門。

每週固定到聖心教養院巡診的聖馬爾定復健科主任郭世勳醫師,榮獲內政部第五屆身心障礙楷模「金鷹獎」肯定。郭醫師本身也是拄著柺杖的身心障礙者,因此特別能感受到聖心孩子的各種生理與心理需求,例如院生使用的輪椅、背架、矯正鞋等生活輔助器具,通常都是廠商統一規格,但他特別協調廠商替院生「量身訂作」最適合的輔助器材,讓院生的復健更有成效。值得一提的是,他已經連續三年自掏腰包購買感冒疫苗,為院生及工作人員注射,大大降低院生因感冒傳染所帶來的危險。

在聖心服務長達八年的陳櫻桃老師,今年也榮獲中華啟智工作人員協會身心障礙福利機構績優教保人員「育智獎」。櫻桃老師相當勤於進修,接受各種重殘養護復健及居家教養智能研習,累計受訓已達六百三十九小時,而且她還有丙級烘焙技術士證照,常利用假日作點心帶給院生一份驚喜,她的愛心與對教保工作的認真,大家有目共睹。

而今年最讓聖心教養院工作同仁「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莫過於內政部的第五次身心障礙教養機構評鑑。為了這項評鑑,同仁們整整忙了一年,很多以前不以為意的資料要整理建檔,很多更專業的照護技巧必須認真學習,這對原本工作量就很大的教保及行政人員來說都不是容易的事。不過,大家同心協力的結果,果然得到了最好的----「優等」,這對所有工作同仁來說,是最大的鼓勵。

而天主教嘉義教區也特別為此於十二月二十九日,在嘉義市舉辦一場「希望之光──永不止息的愛」園遊會──「聖心教養院關懷日」活動,希望讓社會各界更了解聖心及身心障礙者,並且呼籲各界一起幫蒲神父完成百歲生日願望──籌建成人重殘養護及早期療育中心。

最尊貴的台灣人

做得起來嗎?(成人重殘養護中心)真的有希望了嗎?」

蒲敏道神父握著前行政院長張俊雄的雙手,眼神充滿熱切期盼地詢問著。張院長頻頻點頭,陪在一旁的內政部長張博雅說:「神父,我們送土地來了!」

坐在輪椅上的老神父,精神看起來雖然還不錯,但還是無法掩飾身體微恙的一絲倦容。重聽的蒲神父,似乎聽到了張院長與張部長的一番心意,也聽到了一線希望,但他還是有點不放心也有點憂慮,吃力地說:「已經滿了!」(教養院收容人數已經飽和了)

前年蒲神父一百歲生日,前行政院長張俊雄親自趕來參加慶祝感恩禮頌,對老神父一生奉獻給台灣的精神,表示由衷的敬佩與肯定;過了一年,蒲神父一百零一歲生日,張院長再次來到聖心教養院探望病榻中的蒲神父,而且還帶著內政部長及台糖總經理鄭鴻財一起來,張院長當場指示台糖,一定要儘速全力協助解決土地問題。

張俊雄說,瑞士籍的蒲神父比許多土生土長的台灣人還愛台灣,他是「最尊貴的台灣人」,默默付出人間大愛,關心最弱小的一群人,他呼籲大家一起幫老神父完成生命最後的心願──籌建成人重殘養護中心。

 

 

守護折翼天使的滿修女

哈囉!親愛的納修女,幫我一個忙,幫我偷滿修女的大頭照兩張,拜託啦……。」「什麼?偷相片?妳這個壞小孩,怎麼可以用偷的?……」八月初,寫完推薦滿詠萱修女參選「金毅獎」推薦表,由於滿修女過於謙虛,遲遲不肯交大頭照,我也只好出此下策。而古靈精怪的納修女則不負所託地「拿」到相片,我們也就偷偷地完成推薦作業。

一般人對滿修女的印象,多半是她開著車子奔波在教養院與醫院之間,負責院生醫療健康的那位充滿熱情的嬌小修女,印象深刻。四年前,當我到聖心報到時,滿修女即熱情地擁抱我,歡迎我的加入,在旁的爸媽頻頻問我:「妳們真的是第一次見面嗎?」是的,這就是我們平易近人的滿修女!

總是可以看到滿修女穿梭在教保各樓發藥、巡視院生健康情形的身影;總會在院生窒息、癲癇發作、休克時,滿修女即時出現,化解危機;總會看到滿修女以身作則,示範並指導教保人員正確的教養方法………。

人海裡,總會有些人跟自己特別投緣。在院內,自己常會忍不住想抱抱某位院生,逗他開心,逛街買東西時總記得買他的份。但滿修女總會替其他小朋友打抱不平呢!她總會提醒我,多看看身邊小朋友的表情。的確,正有好幾個嘟著嘴,為我的偏心,做沉默的抗議呢!這些年來,從未發現哪個孩子是滿修女的最愛,不,我想應該說是院內這一百位院生都是他的寶貝,這才恰當!

在夜深人靜時,總會看到滿修女巡視院生就寢的情形,對於每個院生的睡姿,或躺、或趴、或臥,以及特有的習慣,均瞭若指掌。

明尼蘇達的印地安人有句格言:「不要輕易判斷一個人,直到你穿了他的鞋子,並且走了一段時間之後。」的確,滿修女經常不分晝夜地開車送孩子到醫院就醫拿藥,其中的壓力與辛勞,實非他人所能體會。在去年六月,滿修女到新竹開會,晚上八點多,院內有名女童持續抽筋不止,在朴子醫院沒有小兒科的情況下,我們迅速將院生送到嘉義聖馬爾定醫院,雖然車程僅四十分鐘,但對我而言,卻有如一天那麼漫長,儘管那時我才剛剛通過急救員考試,但仍深恐這脆弱的生命,就在自己懷裡斷了氣,那焦慮、不安與煎熬,卻是永生難忘!

有天,滿修女拿了幾朵花返院,當時我本能地拿起花器,準備把花插上時,她連忙婉謝了。因為,她正準備上民雄聖山,探望已長眠在那裡的小丞──那天,正是他的生日。

某夜凌晨一點,當我們送院生到醫院並且辦好入院手續,準備回教養院時,滿修女突然指著病房,告訴我,哪些院生在哪個床位蒙主恩召了!我想,在滿修女的心裡,那些蒙主恩召的孩子們已羽化成天使。死亡,不過是轉化存在的空間罷了!每當我們正在哀痛、不捨院生的離去時,滿修女則忙著親自清洗遺體,放上孩子生前最心愛的玩具,完成入殮工作。對於滿修女這般心思細膩、堅強與無怨無悔的愛,若非有很強烈的宗教使命感,是很難辦到的啊!

看著滿修女上台接受「金毅獎」表揚,除了獲此殊榮,實至名歸外,台下出席的工作人員更是與有榮焉,以她為傲!

與滿修女共事多年,我實在很想告訴她:「滿修女,這一路走來,真的非常感謝妳!不過請妳趕快加洗相片吧,妳的護照內正少了兩張大頭照啊……。」

蘇秀慧(聖心教養院社工組組長)

 

 

歡樂與希望

「哈囉!親愛的納修女,告訴妳一個好消息,麥當勞叔叔明天下午要來喔!」甫自菲律賓休假一個月歸來的納修女,一回到教養院,我就迫不及待告訴她這個令人振奮的活動,並且語帶曖昧地說:「我們還有『麥當勞嬸嬸』喔!」納修女看到我詭異的笑容,不禁尖叫:「我不要,明天我還要請假……。」就在半哄半騙的情況下,納修女粉墨登場了。

在這之前,納修女和我正為如何使院生歡度耶穌聖心節而絞盡腦汁之際,「……都是為妳,都是為妳,麥當勞都是為妳……」的廣告,勾起了美好回憶,在去年九月,我們曾帶部分院生到嘉義市家樂福麥當勞用餐,除了受到該店經理熱情招待,麥當勞叔叔和善親切的笑容更深深吸引院生的眼光,遲遲不肯離去呢!基於這樣的緣由,興起了邀請麥當勞叔叔來院替院童慶生的念頭。

當初提筆邀請,僅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麥當勞叔叔之家兒童慈善基金會在收到邀請函之後,馬上來電確定日期,還真讓我們不敢相信呢!隨著六月十一日耶穌聖心節接近,工作人員忙著整理場地,空氣中瀰漫著「美夢即將成真」的喜悅,全院師生莫不引頸企盼。

果然當天下午三點,麥當勞叔叔如約定地出現在教養院,在充滿歡樂與希望的五彩繽紛中,好戲開鑼了!首先,由麥當勞嬸嬸先登場,納修女在我們精心妝扮下,兩頰鮮紅的大腮紅、誇張的紅唇、盤起的修女頭巾下,盡是杉樹枝與大紅花點綴期間,不待她開口,全院師生早已笑得人仰馬翻!

接下來是麥當勞叔叔登場,誇張的肢體動作,用汽球做成慶生帽,親自為在場每位院生戴上,讓院童笑得合不攏嘴,帶動唱更是讓院童情緒High到極點,表演節目在切蛋糕下劃上完美句點。麥當勞叔叔臨走之際,仍不忘到教保各樓,和院生打招呼,整個活動在輕鬆、活潑熱鬧與溫馨的氣氛下,渡過特別的一天。

在教養院即將邁入創院十週年之際,特別選耶穌聖心節邀請麥當勞叔叔來院參加慶祝活動,並敲響十週年慶系列活動第一響炮。

回顧過去,這一路走來雖跌跌撞撞,但我們還是咬緊牙根度過,展望未來,為因應社會需要,我們還有很多理想與目標有待努力呢!在激情過後,更覺「任重道遠」……。

望著曲終人散的活動中心,心中不免有激情過後的惆悵,此時納修女出現在我背後,「恭喜妳,活動圓滿落幕,不過,我還是要打妳屁股,誰叫妳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讓我犧牲形象演出,看我怎麼修理妳……。」

蘇秀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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